大爷的两块钱

zooooker@金山岭

“年轻人，你们哪里来啊？”大爷眯着眼睛，用看起来难以猜透的眼神望着我们。

“马来西亚。”我尝试卷舌头配合大爷的腔调，“给您照个相吧。”

“哎，马来西亚啊。”大爷有点含糊地回答。眼睛瞄了一下我的相机。

我心里估计大爷应该不懂那里是马来西亚吧。大爷身后的一群绵羊，成群好奇地在羊棚里张望我们。

我继续问，“大爷啊，你今年贵庚啊？”

“嗯啊，我啊，八十一了”大爷答得有点含糊。

“哦，有孩子吗？”手中的快门没停止过。

“孩子啊，早就死了。”大爷本来眯着的眼帘突然垂得更深。很快地，同时低垂的头又扬了起来。“孙子进城去工作了，只有我们俩老在这里。”

透过相机视窗，那一抹的忧伤，我看得更真切。

大爷仿若有思地，对着我问“马来西亚很远吧？比北京更远吧？”

“是啊，马来西亚很远。”

大爷不语。继续深思。

半响，大爷开口了，“年轻人，你们能出国，当然是有能力。就当可怜大爷吧，给大爷两块的照相钱吧。”

我手中的快门僵硬了一下。什么？！难道在这样纯朴的村落，人心早已被污染？那我是该给呢，还是不给？

大爷看出我的犹豫，“当可怜大爷吧，这几年天气不好，收成不好，帮个忙吧。”

我实在有点不情愿地往口袋掏出了两块钱，握了一会儿，才递给了大爷。

大爷的手接过了， “这两块钱可以让我买更好的种子耕种呢。下次希望老天爷给我更好的收成。”

我愣住了，怔怔地看着年迈的大爷转身拿着羊群的粮食桶，攀爬过羊棚。羊群们欢喜迎接食物的咩咩声此起彼落。远处被荒废的房子，衬托着眼前的景象变得更荒凉。

这一片几乎被废置的村落，在金山岭长城脚下，近年的气候转变，让收成更艰辛。整个村庄，只剩下大爷和另外一户人家，苦苦地坚守着当初有梦有快乐，有泪有回忆的家园。

而我，有能力飘扬过海，来到这片土地，为了那仅仅的两块钱，我自以为精明地对号入座，却没看到，那两块钱背后的意义，更没想过，施比受有福。

两块钱，两个天地。

我看见，我自己。

（刊登于8月份旅游玩家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