请看我

去年和旅游玩家去了一趟尼泊尔。乘坐尼泊尔航空。当中游客占少数，尼泊尔人多数。

座位安排有点乱。不确定是不是他们一贯的方式。我们的人都被分散在各角落。而我呢，则和我家妖精分开坐了。

我对这安排有些不舒服。心里嘀咕着，怎么会夹在一群尼泊尔男人群中，还是全程4小时的飞机呢。心里难免有些不安。

一坐下来，我开始打量起身边同排的两位男生。两个都是黑色系，但不同风格。一个穿着黑灰直线条的长袖衬衫，上班族风格；另一个则带着银边黑墨镜黑夹克，像宝莱坞摇滚巨星。衣服看起来都很新。所谓衣锦还乡就是这么来的吧。

既然隔着我家妖精那么远，无聊的我也只能无聊着无聊地睡着了。后来竟然被吵醒了。此时此刻的飞机舱内，早已转为热哄哄的聊天场所，大伙儿显得非常兴奋。

我皱一下眉头。没说什么，也不能说什么。

偷偷瞄起我家妖精，看他在干嘛。天，就像平常一样，他已经开始和身边的尼泊尔男人做起朋友来，还在学习尼泊尔话呢。

窗外的景色已从平静蓝海转为山峦线条。而机上气氛更热络。

坐我旁边的男人开始和走廊另一端的男人交换起联络资料，感觉就像是说后会有期。同排最靠窗的“宝莱坞巨星”不断整理头发和衣服…

飞机飞得更低了。山峦开始变成密密麻麻的土色建筑。

大伙儿都想尽办法凑向窗口，指指点点。我凑上去，把相机递给宝莱坞巨星，请他给我拍下尼泊尔的鸟瞰图。他很紧张地拍了好多张，还问我够不够，热心地很。

飞机终于降陆了。机上一片欢呼。“宝莱坞巨星”开始用他的新夹克袖子不断抹眼角。几个男人在我面前激动地相互拥抱。后座的男人喃喃祈祷，眼眶泛泪。

我这才会意到，他们不是为了安全降陆而高兴。也或许是。但更深层的是，返乡的喜悦，那阔别多年，与家人重聚的激动。

那位和我家妖精攀谈的男人不断盛情邀请我们到他的家做客，另外一个也一样。笑容如此灿烂，眼神如此单纯，热情如此直接。

看着看着，我发现，我从来没有好好凝视过他们的脸孔。即使，他们有众多的人数在我国。我想，更多时候，就算在自己的国土上，我从不曾正眼看过他们，更多时候，都只是匆匆经过。也许还带着惶恐和防备。

那一刻，我明白了。

原来，分别的，不是他们，而是我。

（原文刊登于6月份《旅游玩家》）